作者 郑晓云 湖北大学特聘教授

　　湖泊是自然生态系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大地精华的荟萃之地。湖泊不仅孕育了周边的自然万物，同时也支撑了人类生存和社会文化创造活动。湖泊是人类文化的摇篮，人类社会中有大量文化现象的产生和湖泊有直接关系，使湖泊文化成为人类文化中的一朵奇葩。湖泊文化不仅是人类文化的精髓，同时对于湖泊的保护和发展同样有重要的作用。湖泊是水的载体，因此湖泊文化是基于水文化，水文化是湖泊文化的根基。湖泊水文化的产生和湖泊这个特殊的环境有直接关系，从而形成了有别于其它水域的独特的湖泊水文化。

　　关于湖泊水文化

　　湖泊水文化就是人类和湖泊的水环境互动过程中所产生的文化现象。这些现象包括了精神、社会、制度、行为、物质等层面。精神层面的湖泊水文化包括了对湖泊水环境的认识、水资源利用的知识、关于湖泊的神灵信仰和自然崇拜、审美意识、文化艺术，等等。社会层面包括因为湖泊水资源的利用和管理而形成的人们的居住方式、社会关系、社会组织、社会生活方式和习俗、节日等。制度层面包括了人们利用和管理湖泊水资源的制度、社会规范、管理方式等。行为层面包括了人们如何对待湖泊水资源的行为方式、利用和管理水资源的能力。物质层面则包括了人类利用湖泊水资源物质成果，包括利用湖泊水资源的工具、工程建设成果、居住环境建设、景观建设，等等。总之，湖泊水文化是人类和湖泊长期互动的结果。

　　湖泊水文化和其他类型的水文化相比有更多的特殊性。因为湖泊作为一种地理现象和人类的关系更为紧密多样性。相对于其他的水环境包括河流、海洋等，人们更容易从湖泊中获得生存资源，比如利用湖岸的土地资源发展农业、从湖泊中捕捞水生动物、采集水生植物等，相对于大江大河来说，人类在湖泊周边更容易生存。因此，湖泊在人类社会早期就是主要生存家园。湖泊也塑造了相关的生活方式，让人们和水有更密切的接触。湖泊触发了人们的精神文化产生，包括湖泊的神灵信仰、节日、湖泊审美等，因此湖泊周边的文化总是最丰富的，湖泊是人类文化的子宫。洞庭湖、鄱阳湖、杭州西湖等等，湖泊孕育了丰富的文化。湖泊文化也是湖泊周边人类生存的根基。人们通过湖泊的知识来获得生存资源，尤其是在人类早期，湖泊提供了人们最重要的食物来源。湖泊相关的精神文化极大地丰富了人类的精神世界，湖泊水文化是人类所创造的一笔重要的财富。

　　湖泊水文化的意义

　　人类和湖泊的互动历史既是一部湖泊养育了湖岸人类、塑造湖岸社会、孕育湖岸文化的历史，同时也是一部人类不断向湖泊索取生存资源、改变湖泊自然格局和自然生态的历史。人类向湖泊索取生存资源本来无可厚非，尤其是在人类社会的早期，拥有从湖泊中获得生存资源的能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种表现。但是人类和湖泊自然之间的关系也是有平衡点的。超越了这个平衡点，就会对湖泊生态环境造成破坏，最终影响到人类自己的生存。在人类历史上，跨越了这种平衡点的事例比比皆是，大量的湖泊被泄水围垦以后作为农田或者居住区域，使湖泊大面积减少，甚至有很多湖泊彻底消亡。除了湖泊自然格局的改变之外，湖泊的生态也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危害，包括湖泊生物资源的破坏、湖泊水污染等。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我们的生态价值观的偏差，是缺少有利于湖泊保护的水文化的表现。从学术的层面上来说，这就是水伦理的缺失，而水伦理是水文化的重要构成。如果我们没有正确的水伦理观，就不会善待水环境，就可能因为眼前的经济利益而忽略了人类长远的生存发展利益，给湖泊生态带来更多的厄运。因此，我们仍然要构建有利于湖泊保护的文化，尤其是文化价值，夯实湖泊保护的根基。

　　湖泊友好的水文化，有以下意义：

　　有利于我们构建正向的价值观，构建人类有利于湖泊可持续的认知、价值和理念，培育湖泊的知识，从而引导我们善待湖泊。

　　有利于构建湖泊周边的环境友好型社会，从而使得湖泊的保护有良好的社会基础。

　　有利于塑造人类对待湖泊的友好行为，从而减少人类对于湖泊的伤害。

　　有利于人类精神家园的构建。湖泊所产生相关文化现象，包括信仰、传说、节日和文化艺术、风景景观、审美观等，都丰富着人类的精神家园，成为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有利于人类居住家园的构建。湖泊是人类重要的居住家园，这个家园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湖泊存在。湖泊是构建人类美好家园的重要基础。从最低标准来说，湖泊为人类的家园提供了美丽的风景。

　　有利于地球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湖泊是生物多样的荟萃之地。人类基于湖泊友好型的价值理念和行为模式对于湖泊的保护，必然地保护了湖泊生物多样性。

　　湖泊水文化的传承和建设，不仅助推了湖泊的保护，也为人类的美好家园建设增添了色彩。

　　传承建设湖泊水文化

　　湖泊水文化有较大的特殊性。不仅有地域特点，同时也有时代特征。不同地域中的湖泊产生了不同的水文化，同时由于湖泊在历史上往往变化较大，水文化的状态在不同的时代也是有较大的差别的。尤其是在今天的发展环境中，历史上所形成的很多水文化现象都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已经不适应今天的环境。笔者认为在今天的发展环境中一方面应该做好对历史上所形成的水文化的传承工作，另一方面也要结合时代构建新的水文化。

　　首先必须做好历史水文化的传承工作。每一个湖泊都是人类长期生存的家园，因此在历史上都形成了丰富的水文化，例如关于湖泊的知识、历史记忆、神话传说、人物故事、文学艺术、宗教信仰、生活方式、风景景观，等等，都是一个湖泊不可缺少的文化。与此同时，不同的湖泊周边都拥有丰富的本土水文化资源，对维持人类与自然的友好关系有重要作用。例如，在云南洱海周边的白族等人民都有对于湖泊的崇拜和敬畏，并且有相关的实践活动，包括节庆活动、崇拜祭祀活动、涉及水的人生礼俗等，这些都约束了人们对于水环境的破坏。洱海周边有丰富的传统水文化，人们对于水资源的利用都有大量的传统习俗，包括农耕中的有效水资源分配使用、村子中人和水相得益彰的设施建设和使用方法，包括水井和水池、水渠、水景观系统的建设等，同时社会生活中存在很多关于水的民俗活动。这些丰富的水文化资源，都有利于保持人们对于水的敬畏、关爱，延续水带来的身心愉悦，进而维持人们对于湖泊的热爱和保护。这些传统水文化都有价值得到延续。历史文化传承是保护湖泊的重要手段，这已经是获得验证的。

　　其次在当代必须构建新的湖泊水文化。在当代我们还必须要不断构建有利于保护湖泊生态环境、体现人类和湖泊新型关系的水文化。

　　第一，要把构建有利于人类和湖泊长期友好相处的、有利于湖泊水资源可持续利用、湖泊生态系统长期良好运行的湖泊价值和水伦理作为湖泊文化建设的核心，形成有利于湖泊保护的先进理念。

　　第二，要形成人类和湖泊相处的新型关系，关注人类如何在保护湖泊水环境基础上来思考人类对湖泊水资源的利用和保护，从而形成一种以湖泊水环境良好优先的人水关系。尽力让湖泊的水环境回归自然状态、保持自然状态，做到湖进人退。这种关系就是一种重要的文化关系。

　　第三，构建保护湖泊水生态环境的行为模式，形成一种不伤害湖泊水生态、不污染湖泊水资源的行为模式。

　　第四，形成保护湖泊水环境的制度、社会规范和新风尚。

　　第五，构建湖泊新的水文化内涵，尤其是通过湖泊水环境恢复和建设，增大湖泊在人类美好家园构建中的权重。例如湖泊景观的恢复建设，让湖泊成为人类美丽家园的重要构成，这同样也有利于湖泊的保护。与此同时，应构建更多的湖泊水文化。

　　第六，湖泊友好型社会建设是当代社会发展环境中湖泊保护的重要途径。湖泊水文化是湖泊友好型社会建设最重要的文化基础，其建设也应该和湖泊友好型社会建设结合起来，成为湖泊友好型社会建设的基石。湖泊友好型社会建设缺少了水文化将不可能取得成效。与此同时，湖泊友好型社会的建设也为湖泊水文化的传承和新的构建提供了重要的机遇。

　　（责任编辑 易 晖）  

2021年第10期《社会主义论坛》“特别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