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日报记者 易晖 文/图

　　日前初到鹤庆，见街中立着一幢古楼，当地人告诉我，这是钟鼓楼，又名云鹤楼，始建于明朝正德九年，据史料记载曾毁于兵火而经四次重建重修。钟鼓楼下的大道，就是鹤庆的中轴街道。

　　回到宾馆，推窗一望，那钟鼓楼竟是眼前最高建筑，它金黄的瓦顶在细雨中闪耀，与周围素白的民居形成强烈反差，就像海浪上拥起的船帆。

　　“楼不在高，银多就行。”鹤庆是商贸繁荣之地，近代鹤庆商帮为滇西三大商帮(腾冲、鹤庆、喜洲)之一。如今的鹤庆草海镇，有一个被称为“银都水乡”的新华村，是国家AAAA级旅游风景区，游客不仅能观赏总面积达七千亩左右的草海湿地风光，还可以在村里选购银器或体验其制作过程。早在明朝，这里的白族村民们就开始加工手镯、戒指、耳环、项链、碗勺、唢呐、水壶、大小号、百家锁、胸链、门环、刀具等金银铜工艺品，“家家有手艺，户户是工厂”，并在云南各地及重庆、成都、拉萨、康定、汉口、上海、香港乃至印度、缅甸广设商号。

　　但鹤庆一直保持低调，至今没有更显眼的高楼华屋。在鹤庆老城区，民居的“海拔”受到限制，不能超过三层楼高，呵护着钟鼓楼成为尊贵永恒的城市地标,不会让它在楼盘的阴影下形单影只、茕茕孑立。而在老城区保护方面，许多大城市或许应该向鹤庆这样的小城学习。

　　离钟鼓楼不远处，是县政府和县人大的办公地，过去这里是县衙门，现在没有一点衙门味，连个门卫都见不到。老县衙门唯一的遗迹，是一方水池中的一座小亭阁，门关着，两边有对联“祖师云游当惊，山河改旧貌；白鹤翔临更庆，城邑换新颜。”

　　1936年4月23日，贺龙、任弼时、关向应、萧克等带领的红二、六军团长征过鹤庆时，为使“山河改旧貌”，曾在这水中亭阁里召开军事会议，部署了抢渡金沙江石鼓渡口的战略行动，如今的亭阁已成为立碑保护的大理州革命遗址。

　　钟鼓楼下的街巷，传统与现代交融，各家的门窗尽量仿古。大妈们穿着绣花衣，用背篓当双肩包，头上是潮女戴的丝花礼帽。她们走过的地方有一个院落，院门上有瓦当，贴着门神，挂着菖蒲，这里是鹤庆名人黄洛峰的故居。从前的大院经过改造，大部分已面目全非，好在还遗留下一间古色古香的老屋。

　　我这次来鹤庆，主要目的是采访鹤庆县红色文化陈列馆开馆仪式。该陈列馆开馆时，举行了黄洛峰铜像揭幕仪式。鹤庆是中共在云南开展革命活动和建立党组织较早的县之一，黄洛峰是鹤庆的第一位中共党员，是读书出版社创办人及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主要创始人，长期在云南、上海等地开展党的地下工作。他组织出版了《资本论》第一个中文全译本以及《马克思传》《大众哲学》等大批宣传马克思主义、革命理论和普及现代科学知识的书籍，被誉为中国“红色出版家”。

　　这位文化名人由于宣传不够，长期以来并不那么广为人知。他像鹤庆草海湿地的灰鹤那样，只在远空飞翔，或长久隐身在芦花杨柳之中。

　　说来惭愧，我最近得到黄洛峰后人赠送的《中国出版家黄洛峰》一书后，才得以走近他的生平。书中有一个难忘的细节，上世纪50年代，黄洛峰在北京担任人大代表时，曾提议保留北京的城墙，或在城墙顶上设置有轨电车，类似国外的高架电车；或掏空城墙，设置地铁。但却被指责为“保守”“右倾”，和许多专家一起受到批评。后来的实践证明，关于保留北京的城墙的提议是富有远见的。

　　目前，鹤庆重建了几段城墙，墙砖完全取自过去的老城墙，也许可以算是家乡用“保守”行动对黄洛峰当年提案的支持吧。听说，黄洛峰故居也有待被发掘整理，或可作为传承红色文化的读书出版主题陈列室，在已不鸣钟鼓的钟鼓楼周围，增添有利于持续发展的读书声。果如此，鹤庆会像一部厚重而有趣的巨著，吸引人们不断打开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