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为简单、简约,让生命归于质朴,让生活隐于本真,于纯净里仰望天空的云淡风轻,于梗概中领略心灵深处的平淡从容。繁,即是繁杂、繁芜,不过是繁华世界的一层表象,是熨帖精神皱折的一种托词。从简至繁,再回归简,这是人生旅途的轨迹、必经的历程,否则就无法真正实现人性的回归、由懵懂的简单归至极致的简约。
一篇《长恨歌》,洋洋洒洒,繁而有序,演绎了千古绝唱;一首《静夜思》,寥寥数言,直击心底,摇荡了多少怀乡之心。如果生命是花,既有万瓣千蕊的牡丹之富贵,又有傲雪凌霜的素梅之高雅,又如何评判孰贵孰贱?笃言之,生活的本意、生命的价值,不必用繁简来衡量,当繁处不惜笔墨,当简时无须赘言。
繁,意味深长而荡气回肠,精致而细腻的情感得以娓娓道来。繁复给人一种厚重的美感,给人一份沉甸甸的真实感。简,精练凝美而清新明了,准确而一针见血的情感得以开门见山。简约给人一种干净的美感,给人一份清新的呼吸。人们都说真理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真正使人昭昭、使人理智的莫过于几句凝练的话语。简约的东西,总是更能在岁月的酝酿中回甘,总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稀释它、消融它。
繁与简只是大千世界中普通却又占绝大部分的事物,是二者组成了缤纷的世界,你可能是其中艳丽的、被众星捧月的一朵,或孤单却不孤独的一朵。理智的取舍使繁与简超脱了物质上的直觉,达到了精神上的平等地位,若失去了任何一方,幸福将不再完美。正如没有简单朴实的种子,怎能开出繁复灿烂的花朵?而没有花朵的点缀,又怎能构成繁荣的春天?
人生需要“繁”,它是阳春三月的繁花似锦,是烈烈盛夏波涛般此起彼伏的阵阵蛙声,是金秋时节灿烂阳光下耀人的麦浪,是严寒的冬季银装素裹的妖娆。繁,也是为了梦想不断坚持的精神。人生需要“简”,它是崇山峻岭中沁出的那股幽幽的清泉,是冗杂的呕哑嘲哳中飘出的那一曲天籁。因为有“简”,才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玲珑剔透;因为有简,才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清雅别致;因为有简,才有林黛玉虽不似王熙凤浓妆艳抹却天然映射出的“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一段天然风韵。
一棵树,正因为有累累硕果的点缀,才显得丰盈厚重,正因为有裸露的虬劲古朴的枝干,才显得庄重典雅;一幅画,正因为有各种色彩的点缀才显得灵动鲜妍,正因为有留白的烘托才显得格高意远。追求精彩的人不一定会让自己过得精彩,但追求精彩的本身便是一种难得的精彩。
19世纪中叶,美国作家梭罗厌倦了金钱和世俗的喧嚣,过起了与世无争的隐居生活,在简单宁静中写成举世闻名的巨作《瓦尔登湖》。他说:“简单点,再简单点!”有些人总是抱怨,生活过得不好,工作不快乐,归根结底是因为想要的太多、追逐的太多。在纷繁复杂的世间行走,我们需要拥有超越物质之上的精神大美。人生需要不断地做减法,剔除诸如贪念、嗔痴等多余的枝桠,使其趋于简明而澄澈,让清宁的天空、诗意的远方常驻心间。
俄罗斯有句谚语:“好绳要长,好话要短。”繁简各尽其妙、相得益彰,不可执其一端、剑走偏锋。处理好“繁”与“简”的关系,就要做到“化繁为简”与“化简为繁”的相辅相成。当前人类触及的领域越来越广,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标准要求越来越严。如何在千头万绪、量大面广的繁重之中牢牢把握生活节奏,不为乱象所惑、不为利益所迷、不为陷阱所误,当繁处静心以对、逐一化解,当简时一目了然、尽收眼底。学会“化繁为简”,在宏观上要把握人生主线,理清生活头绪,做到重点突出、举重若轻;做到“化简为繁”,细化奋斗目标,一步一个脚印,积极稳妥地推进。“化繁为简”体现理解力,“化简为繁”体现责任感,只有二者相辅相成,生活才会忙而有序。
人生路上,繁与简是并驾齐驱、缺一不可的。阳春三月,繁花似锦;清秋之末,去繁就简。写文章,用繁笔则穷形尽相,酣畅淋漓;用简笔则言简意赅,以少胜多。人际交往,“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是为“繁”,“君子之交淡如水”则为“简”……正是因为有繁与简,生命才如此精彩。
(责任编辑 郭笑笙)
作者 和亚宁 云南广播电视台党委书记、台长
原载2019年《社会主义论坛》第3期“思想新语”